民国初年,一些偏远的村寨依旧保持着祭祀的仪式。
如果你以为祭祀只是放上贡品,磕两个头,那可就错了。
因为......祭品也可以是人。
李冬雪,一位靠着自己努力,从偏远乡村来到大上海求学的高知女性。
在那个年代,冲破原生家庭的束缚,走向大上海求学,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对于当时的女性,尤其如此。
李冬雪学习的是医学,顶受人尊敬的职业。
李冬雪清冷的性格和姣好的容貌,很快就吸引了一批追随者。
在这批追随者里,李冬雪选择了刚在警署工作的王博。
外人眼里,这是再登对不过的一对璧人。
一月初的上海,下了雪。
李冬雪刚收拾完行李,就被王博抱在了怀里。
“冬雪,这次过年,我想去你家乡看看。”
“你打算什么时候去?”李冬雪娇羞地笑了笑。
“大年夜,我提前点到,怎么样?”李冬雪点了点头,“如果你来得早,还能赶上我们村子一年一度的血月祭。”
“血月祭?”李冬雪故作神秘地一笑,“嗯,你来了就知道了。”
血月祭,是南乡村每年特有的祭祀仪式,很传统,也很神秘,一般不让外人参加。
南乡村是位于贵州深山的一个苗族村落。
当地人信奉山神。
当地人认为,物资的富饶,甚至雨水的丰沛,全部仰赖山神的恩惠。
因此,村里每年都会向山神敬献贡品。
一般的贡品,山神是不会收的。
山神只收人......至于,收人是怎么个收法,又是另一个故事了。
民国时期,各处纷争不断,偏远的村子就是老百姓眼里的世外桃源。
南乡村虽然只有几十户人家,却倚靠耕作狩猎,人丁兴盛。
慢慢的,大家伙形成了一个共识。
他们美好的生活来源是得益于山神的馈赠。
因此,血月祭不能废。
天上没有血色的月亮,但是只要用人来染色,月亮就能是红的。
红月初升,山神展颜,会让来年风调雨顺。
这是南乡村每个人的信仰。
而祭祀的日子,就选在了每年大年夜当晚。
这是个辞旧迎新的好日子。
李冬雪回到村子的时候,距离年关还有好几天。
大家伙却杀猪宰羊,忙的不亦乐乎。
李冬雪从大上海回来,不仅带回来一身的洋气,也顺路带来了好多城市里的吃食。
可村里人似乎不待见她,看见了也远远躲开了些。
父亲在前年就去世了,家里只剩下母亲一人。
李冬雪从母亲手里接过三根清香,对着父亲和旁边一块无字的排位拜了拜。
“今年选的是顾婶家的人吗?”李冬雪将线香***香炉,转头看向满头银丝的母亲。
“嗯,你知道了。”
“我回家的时候,大家都挺高兴的。
只有她家紧闭着门。
也终于是轮到她们了。”
转眼,山里落下了雪,大年夜转眼就到了。
母亲一边收拾自己的炉子,一边寒暄道:“冬雪,你男朋友啥时候来?”“刚和我通过电话,还有个把小时就到了。”
“你要陪着他。
你知道的,咱村里不是很欢迎外乡人。”
李冬雪抱了抱母亲,用夹杂着上海口音的方言回应道:“我晓得的。”
大年夜,南乡村最盛大的典礼就是血月祭。
这天,村里人是不在自家吃饭的。
大家伙会拿上自己的食材,堆放到祭祀台。
所谓祭祀台,就是人工搭建的场地。
凭着对山神的敬仰,祭祀台可是南乡村最华丽的地方。
祭祀台前的广场上,可以摆上容纳全村人吃席的大桌。
大年夜这天,由村里的专业厨子负责烹饪,让大家吃上一顿其乐融融的大团圆饭。
李冬雪挽着王博的手臂,拨开人群,落座。
席面上的人向他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。
“我说冬雪,咱们这血月祭是不能让外人进来的。
这规矩你不是不知道。”
吴老婆子最先发难。
李冬雪在城市里也磨练出了一个好嘴皮子。
“这是我男朋友,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,所以不算外人。”
吴老婆子冷哼了一声,耷拉下了脸。
宴席很快开始,就瞧见一整只烤羊腿被端上了桌。
“哟!这是冬雪家送来的吧?好家伙,今天你家可是下了血本咧!去过大城市的姑娘,出手果然不一样。”
今年的食材,李冬雪家是精心准备过的。
她和母亲一合计,整整送上了十整只大羊腿。
一方面是为了不让村里人挑王博的理,另一方面主要是为了血月祭。
吃完饭后,每年还会由祭祀神婆献上一段祭祀舞,以祈求来年的五谷丰登。
擂鼓已经响了,靠近祭祀台的乡亲们燃起了火把。
这个时候,王博却将李冬雪拉到了一边。
“雪,你有没有闻到空气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?”4李冬雪用鼻子使劲嗅了嗅,摇了摇头。
“什么味道啊?”“好像是火药的味道。”
李冬雪笑了一下,“我们这村子与世隔绝的,哪来的火药。”
说完,她就将目光投向了祭祀台,和大家一起手舞足蹈了起来。
每年的祭祀舞,都是由村里一个叫林翠的女娘跳的。
她如今已是四十好几的年纪,只怕也跳不了几年了。
在一阵鼓闹声中,身穿祭祀服,头戴祭祀面具的林翠,一步一摇晃地出现在了祭祀台上。
王博看了一眼这装束,黑色的祭祀服上绣满了蛇虫鼠蚁。
面具有些像骷髅的形状,眼睛和嘴巴处挖空了,好让跳舞的人看得清祭祀台上的情景。
面具顶部插了三根彩色的毛,看不出是哪种飞禽的。
在王博这个外人眼里,这一身装束还挺渗人的。
“呜哇!”随着祭祀舞娘林翠的一声大喊,台下的人递过去一根火把。
林翠拿着这根火把,动作僵硬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。
林翠从舞台的左边跳到右边,又跳到中间。
在她蹲下的一瞬间,协助的人很识趣的将一碗酒放在了她的身边。
她一手举着火把,一手端起酒碗,猛饮了一口。
气氛似乎达到了***,台下的人们用一种王博听不懂的语言呼喊了起来。
王博轻轻推了推李冬雪的胳膊,“他们在喊什么?”李冬雪没有看向王博,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祭祀台。
“这是我们当地的一种方言,类似于好的意思。
你看吧,***就要来了。”
林翠站直身子,将火把微微举起,放在自己的面前。
刚才那口酒还在林翠的嘴里,就看见她往外这么一吐,一条火龙经过火把朝着夜空***了出去。
夜空像是被照亮了,零星的火星子像是夜幕里闪动的星星。
大家鼓起了掌,显得很亢奋。
血月祭里,群众能参与其中的部分马上就要告一段落。
鼓掌声还没停,黑色的祭祀服上突然就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火星子。
众人还没反映过来,林翠的身子像是被一条火龙缠绕,焚烧了起来。
众人惊了,鼓掌声停了,只是呆呆地看着被火光包裹的女人。
整个夜色里,弥漫地只有林翠痛苦的哀嚎声。
人群里,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。
“山神发怒了!山神发怒了!”这一喊还得了。
大家伙一听,没人上去扑火,反而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上,朝着林翠的火焰身子,跪拜了起来。
“救人啊!救人!”王博紧张地想拉身边的几个人去扑灭林翠身上的大火,奈何没人理会他。
“雪,水桶在哪?”李冬雪也十分慌乱,好几秒之后才回应了王博的话。
“这里没有水桶啊!哦!对了!厨师做菜的地方也许有水桶!”李冬雪一边说,一边拉着王博冲向了厨师做菜的地方。
水桶是找到了,可桶里没有一丁点水。
李冬雪看向王博,“怎么办?”王博没有说话,拿起水桶,装满了一桶的雪冲回了事故现场。
可这一来一去哪里还来得及。
整个祭祀台已经被火舌包围了。
原本跪在地上的村民也已经站了起来,一个个目光惊恐地欣赏着眼前这片火海。
只是,他们怕的,不是林翠被烧死,而是怕真得罪了山神。
王博扔掉手上的水桶,出神地呆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。
此刻的夜色里,安静的几乎没有一点声音。
除了,火焰焚烧木头而发出的噼啪声。
林翠的火焰身子已经不再扭动,大火里也早就看不到人形了。
“快灭火!灭火啊!”王博拨拉着人群,却没人理会他。
还是李冬雪明白村里人的尿性,大喊了一句:“大家快灭火,祭祀台被烧毁了,山神会更生气的。”
果然,山神才是这个村子的支柱。
大家伙一听,觉得是这个道理,开始找到各种工具,将地上的雪往祭祀台上堆。
祭祀台的火势小了些,就当大家准备松口气的时候,一个沉闷的声响从祭祀台左侧传来。
大家都听到了这个声音。
有些胆大的孩子顺着声音的方向寻了过去。
没很久,又传来几声刺破黑夜的尖叫声。
出于职业敏感,王博首先赶到了事发地。
随着人群的聚集,火把的亮光将地上的死者照的透亮。
看样子,死者是个男人。
只是,在死者的脸上,也戴了一个类似骷髅的面具。
没有人敢上前去摘下面具。
王博往前走了一步,李冬雪扯了一下他的胳膊。
王博拍了拍李冬雪的手背,走到死者旁边,轻轻摘下了死者脸上的面具。
当看清尸体的样子之后,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村长,趴在地上的死者是南乡村的村长田虚人。
一夜之间,接连死了两个人。
一时间,全村的人都人心惶惶。
也不知道是谁又喊了一句:“是山神发怒了!是山神发怒了!”听到这话,原本慌乱的人群四散开去。
很快,祭祀广场上就稀稀拉拉的没剩几个人了。
王博从尸体面前站起身,紧皱着眉头。
李冬雪察觉到了王博的异样,走到了他的身边。
“怎么了?”“这两起应该都是他杀。”
“他杀?”李冬雪凝着眉,不可置信。
但她知道,王博从不信口开河。
“你看尸体的位置,没有任何挣扎挪动的痕迹。
这栋楼不过两层,即便死者失足坠楼,也不至于毫无挣扎地死去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村长在坠落之前已经死了?”王博没有回答李冬雪的话,只是将手背放在死者的脖颈处。
“才这么短的时间,身体已经凉透了。”
说话的功夫,王博找来一副手套,捏了捏村长的四肢。
“如果说因为天气寒冷,死者失温较快还能解释。
可死者四肢已经完全僵硬。
造成这样的尸僵,死亡时间起码是6个小时以前了。”
王博从地上缓缓站起身子,“看来我的猜测并没有错。
奇怪的是......”李冬雪明白王博的性格。
当他对案件陷入思考的时候,是不愿意让别人打扰的。
王博蹲在地上,仔细查看了好几遍尸体。
因为撞击,死者口中溢出了鲜血。
奇怪的是,除此之外,死者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。
那死者最初的致命原因到底是什么呢?6没有明显外伤,致命原因很有可能是中毒。
王博看向了李冬雪,问道:“这次你回来的时候,医疗箱有没有带?”“带的。”
李冬雪点了点头。
“医药箱里有银针吗?”“有。”
李冬雪学习的是中西医结合,银针这些用来针灸的东西是必备的。
说完,李冬雪跑着去取王博想要的东西。
“喂!你们这村子现在主事的是谁?”王博朝着还留在现场的村民大喊了一声。
村民们面面相觑,大好的团圆夜,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。
其中一个胆大的站出来回应了王博的话。
“我们村里就是村长主事,可现在他都这样了。”
“除了村长呢?就没有别人能主事了吗?”“我们村,村长是代代相传的。
村长没了,按理就是他的儿子当村长。”
“把他的儿子找来。”
村民们依旧面面相觑,却迟迟不见动作。
王博叹了口气,从地上站起身子,将自己作为警员的证件放在了众人的眼前。
“你们听好了,这不是什么山神发怒。
这是谋杀,所以我现在需要你们村子的主事人,将大家召集起来。”
“他是警察。”
其中一个村民和周围的人交头接耳了一句。
说完,一路小跑消失在了人群里。
没多久,李冬雪带着医疗箱赶回了现场。
王博从中取出了一根银针,朝着死者的胃部扎了下去。
一段时间后,王博拔出了这根针。
银针并没有变色,看来,死者中毒身亡的假设并不成立。
王博看向李冬雪,“解剖是你们医学生的必修课吧?”面对王博此般认真的眼神,李冬雪显得有些慌张。
但她依旧点了点头。
“你不会是想让我解剖眼前的尸体吧?”王博无奈地笑了笑,面带歉疚。
“没办法,能帮死者开口说话的,只有你们医生了。”
王博面向在场的几个村民,“请你们帮帮忙,将死者的遗体抬进屋子里面吧。”
几个村民叹了口气,将村长的遗体抬进了屋子,平放在了地面上。
李冬雪戴上手套,在尸体旁蹲了下来。
王博留下了村里两三个年长的男子共同看护现场。
至于其他人,都被王博赶了出去。
所谓的尸检,因为条件不够,李冬雪也只能解开死者的衣衫,对死者的表皮仔细查验一遍。
用了大概半个小时,李冬雪从死者旁站起身子,对着王博摇了摇头。
“没有查出致死原因吗?”王博有些惊讶。
“没有,表皮没有破损,也没有重物击打的痕迹。
村长的身上,甚至连一个出血的伤口都没有。
如果要进行深入的尸检,必须送到大城市去。
但是王博,你也知道。
对于这样的案子,是不可能大费周章的。”
李冬雪今天的话有些多,大概是不想让王博趟他们村子的这个混水。
王博再次在尸体旁蹲下来,凭借着他职业的敏锐,他的目光看向了死者的后脑勺。
“冬雪,头发里面检查过了吗?”李冬雪恍然大悟,摇了摇头,也在尸体旁蹲了下来。
“头发里也会做什么文章吗?”李冬雪一边用手摸着死者的头颅,一边疑惑地看向王博。
“有可能吧。
只是,从外表看,死者头部也很完整。”
“这个是?”李冬雪缩回了手,惊诧地看着王博。
“村长的后脑勺,好像有个孔。”
王博立即顺着李冬雪指的位置,扒拉开了死者的头发。
“剪刀有吗?”李冬雪将医用剪刀递给了王博。
王博将重点位置的头发剪除。
果然,死者后脑勺偏下方有个很细小的孔。
如果不是用手摸到,在覆盖头发的情况下,人眼是绝不可能察觉到的。
王博仔细端详了一会这个小孔,用手按压了一下周边的头皮,一些组织液渗了出来。
“不对,好像有东西。
冬雪,手术刀和镊子有吗?”“只有很小的一把,这个可以吗?”是啊,谁会随身带着手术刀啊。
王博一把接过李冬雪手里的手术刀,在小孔处打了个十字刀,之后将镊子伸入了头皮。
王博在死者头皮浅层搅动了几下,脸上竟露出一丝笑容。
“找到了。”
王博很兴奋。
这话刚说完,王博就用镊子从小孔里拔出一根细长的铁钉来。
哦,忘了提了。
王博在考进警署之前,学了两年的法医学。
在场的几个村民,包括李冬雪,在看见那根沾着脑髓的铁钉后,都是一阵干呕。
王博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这根铁钉,从李冬雪的医药箱里找了个空铁盒出来,将铁钉扔了进去。
“所以,这就是死者的致死原因吗?”李冬雪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这根铁钉。
王博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
他发现医药箱里还有酒精,便倒了一些酒精进铁盒。
干呕劲一过,几个村民也围拢了过来。
其中一个好奇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。
“可这么一根钉子***后脑勺,为什么一点流血迹象都没有呢?”王博没有回答。
他拿着镊子,用酒精不断地清洗着铁钉。
等清洗完毕,他又将铁钉从酒精里夹了出来。
“你们看这根铁钉和普通的钉子有什么区别吗?”王博用镊子将铁钉夹在半空中,众人的目光全部汇聚到了这根钉子上。
“这钉子怎么那么不平整。
是不是还没洗干净啊?”王博笑了一下,“这就是出问题的地方了。
死者尸僵刚形成,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。
组织液没办法在这么短时间内就侵蚀钉子。
可为什么钉子表面会凹凸不平的存在附着物呢?”王博没有立即公布答案,而是用目光环视了一遍周围的人。
大家面面相觑,不是专业人士,哪里能想得到答案。
“这个问题能和死者为什么被钉入钉子后不出血的问题一起解答。
其实答案很简单,只要将这根钉子用火烧红,再钉入死者的头部。
钉子的高温能瞬间封锁伤口,自然也会和组织液反应,使得部分组织液附着在铁钉上难以去除。”
“只是......”王博敲了敲自己的脑袋。
“要以这样的形式作案,只有两种可能。
而且,无论哪种可能,死者在被钉入钉子前,也一定失去了反抗能力。”
王博看向在场的村民,“村子里人高马大的青壮年多吗?”大家都不知道王博什么意思,但也都点了点头。
李冬雪走到王博身边,小声说道:“我们村子的***都不喜欢外出,所以年轻人还是比较多的。”
王博点了点头,突然又想起了什么。
“各位,还有事要请你们帮忙。
就顾着眼前这个了,外面可还有一个呢。”
说话的功夫,王博已经跑到了刚才起火的祭祀台边上。
“大家伙帮忙清理下,看看能不能找到死者的尸体。”
大家伙依旧面面相觑,要不是其中一个老者先动手开挖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