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顺着林夏阳的发梢滴落在信纸上,蓝色墨水晕染开来,露出背面透出的字迹。
我盯着自己手中同样被雨水打湿的信封,心跳突然漏了一拍。
"这是..."他的声音有些发抖,手指轻轻抚过那张泛黄的旧照片。
我这才看清那是我大一报到时的背影,白衬衫被风吹起的衣角定格在时光里。
我的视线模糊了,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。"你一直留着这个?
"我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。他抬起头,睫毛上挂着水珠:"那天在图书馆门口,
我就想叫住你了。"他的衬衫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清晰的肩线。我攥着那封被周媛调包的信,
突然笑出声来:"她居然把我们写给对方的信交换了。"雨水顺着脸颊流进嘴角,
咸涩中带着甜。林夏阳向前迈了一步,伞檐的水帘将我们隔在一个私密的空间里。
"所以你的征文里...那些话是真的?"他的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。
我低头看着地上汇成小溪的雨水,心跳快得发疼:"你明明都看到了,还问。
"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边缘,那里已经变得柔软潮湿。"我怕是我自作多情。
"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,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,"就像三年来每次在食堂遇见,
我都数着步子等你抬头。"雨点砸在伞面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。我抬头看他,
发现他眼里映着路灯的光,像是把整个星空都装了进去。"那你为什么不说?
"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。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:"我怕耽误你。文学院的才女,
应该去更大的地方。"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,"而且陈墨说你和李教授...""陈墨?
"我瞪大眼睛,"他是不是还告诉你我在和物理系的学长约会?
"想到那个总在图书馆"偶遇"的男生,我突然明白过来。林夏阳的表情凝固了。
我们同时笑出声来,笑声混在雨声里,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。他抬手想擦我脸上的雨水,
却在碰到我皮肤的瞬间僵住了。"现在怎么办?"我小声问,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嘴唇。
雨水的味道里混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。他深吸一口气:"我拒绝了海外交流。
"这句话像惊雷炸在我耳边,"李教授帮我争取了本校保研名额。
""可是那是你梦寐以求的..."我的声音哽住了。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,
提醒着我现实的重量。他摇摇头,手指轻轻拂过我湿透的鬓角:"有些东西比梦想更重要。
"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后的住院部大楼,"阿姨的情况好些了吗?"我鼻子一酸。
原来他都知道,知道妈妈突发脑溢血住院,知道我这半个月每天只睡三小时。"稳定了。
"我咬着嘴唇,"医生说再观察两周就能出院。"雨势渐小,但我们都站在原地没动。
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:"其实我写了七封信,这是第八稿。
"我接过那张被体温烘得微热的纸,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修改痕迹。
最后一行写着:"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,我想和你一起在图书馆顶楼看最后一次日落。
""俗套。"我笑着说,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。他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,
结果把我们俩都逗笑了。远处传来周媛的喊声:"你们俩要站到什么时候!
"她举着伞跑过来,身后跟着探头探脑的陈墨。林夏阳突然凑近我耳边:"毕业旅行,
要不要去我老家看萤火虫?"温热的气息让我耳根发烫。我耳尖发烫地点头,
却听见周媛的伞骨"啪"地打在陈墨头上:"偷拍狂还好意思跟来!
"陈墨揉着脑袋嘟囔:"要不是我,他俩能发现信被调包了吗?
"林夏阳的拇指突然蹭过我手背,惊得我差点捏皱信纸。他低头看我时,
睫毛上的水珠坠在我手心里:"其实新生军训那次,你晕倒时是我背你去医务室的。
""什么?"我猛地抬头,"可护士说是体育系...""我让她们这么说的。
"他喉结动了动,"你当时抓着我的领口说'同学你的洗发水真好闻',我怕你醒来尴尬。
"雨水突然变得滚烫。原来我记了三年的松木香是他。周媛突然把伞塞给陈墨,
掏出手机对准我们:"快说重点!我要拍给文学社那群赌你俩毕业前能不能牵手的!
"林夏阳的掌心突然覆上我攥着信的手,潮湿的纸页在我们指间发出细微的声响。"看背面。
"他声音哑得不像话。透光的信纸上,雨水将两面的字迹洇成镜像的河流。
我写给他的"请回头看看我",正重叠在他写给我的同一句话上。
"你们文学院管这个叫什么?"他鼻尖几乎碰到我的,"双关还是...""命中注定。
"我打断他,突然发现他锁骨位置有块小小的淤青,"这是...""上周篮球赛。
"他耳根通红,"你在看台写东西没抬头,我分心撞篮板了。
"陈墨突然吹了声口哨:"难怪那天他非要穿高领训练服!"雨丝忽然变得绵软。
我摸到他腕骨上凸起的疤痕:"那这个呢?""大一寒假。"他指尖在我掌心画圈,
"听说你参加支教,我追去车站时摔的。
"周媛的镜头突然怼到我们面前:"所以现在是要亲还是怎样?"林夏阳突然把伞一斜,
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度飞快碰了下我的嘴角。薄荷混着雨水的味道炸开时,
我摸到他口袋里硬硬的卡片:"这是什么?""萤火虫观测指南。"他呼吸乱了一拍,
"我做了三个月攻略。"住院部的灯光突然穿透雨幕。我望着妈妈病房的窗户,
突然想起什么:"你保研材料...是不是明天截止?
"他变魔术般掏出个文件袋:"李教授特批延到今晚十二点。""现在都九点半了!
"我拽着他就要跑,却被他拉进怀里。"来得及。"他下巴抵在我发顶,"只要你在,
什么都来得及。"周媛突然尖叫着举起手机:"文学社群炸了!
他们说苏雨晴征文最后那句'比永远多一秒'被出版社看中了!
"林夏阳笑着看我:"看来某位才女真要出名了。""那..."我踮脚凑近他耳边,
"大作家需要个专属篮球顾问,时薪一杯奶茶。"他忽然把伞柄塞给看呆的陈墨,
打横抱起我转了个圈:"成交!"雨水飞溅的弧度里,我看见住院部窗边,
妈妈正举着点滴瓶朝我们挥手。林夏阳顺着我目光看去,
突然僵住:"阿姨该不会都...""她上个月就发现了。"我笑着摸他发烫的耳垂,
"说每天查房的小护士是她派去的眼线。""那护士每天记录我喝了几口水?
"林夏阳的耳垂红得能滴血,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我湿透的衣角。我噗嗤笑出声,
突然被住院部玻璃窗的反光晃了眼——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,积水倒映着碎钻般的星光。
"等等。"我按住他发抖的手腕,"你刚才说拒绝了海外交流?
"指甲在他麦色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压痕。他吃痛地皱眉,
却把我的手攥得更紧:"上个月就决定好了。"远处周媛正揪着陈墨的耳朵往这边拖,
"姓陈的你今天不把偷拍照片删干净......"我忽然发现林夏阳的球鞋边沿沾着泥点,
看颜色是文学院后山特有的红土。"你去了后山?"我戳戳他锁骨处的淤青,
"该不会又撞树上了?"他喉结滚动着别开脸:"找李教授签字时...走神了。
"湿发梢滴落的水珠在他颈窝汇成小水洼,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擦。指尖碰到皮肤的瞬间,
他猛地抽气。我这才看清他卫衣领口里露出半截医用胶布:"你受伤了?
"扯开领口的动作太急,纽扣崩飞两颗。三寸长的缝合伤口狰狞地趴在他肩胛骨上,
渗着淡***组织液。"就缝了七针。"他试图拉高衣领,被我瞪得僵住。
消毒水混着血腥味涌来,我眼前闪过上周校报篮球专栏的照片——他飞身救球的瞬间,
看台角落有个模糊的低头写字的身影。"所以那天你看到我了?"我声音发颤。
他忽然用额头抵住我的:"每场比赛我都知道你在哪个位置。
"温热的呼吸带着薄荷糖的味道,"你写东西时会咬笔帽,
紧张就抖腿......"周媛的尖叫打断我们:"苏雨晴你妈举着吊瓶出来啦!
"林夏阳像触电般弹开,结果撞翻了陈墨手里的伞。哗啦一声,金属伞骨散落满地,
露出下面压着的信封——淡蓝色信纸上印着海外大学的烫金徽章。"你没提交放弃声明?
"我弯腰去捡,被他抢先一步夺走。他手忙脚乱把信纸塞回口袋,
塑料输液管却从袖口滑了出来。我抓住他冰凉的手腕:"你还在打点滴?
"他睫毛剧烈颤抖着:"今早拔针时跑太快......"话音未落,
住院部台阶传来熟悉的咳嗽声。妈妈裹着病号服站在月光下,
晃了晃手里的拍立得:"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。"闪光灯亮起的刹那,
林夏阳突然单膝跪进积水里。我惊恐地拽他胳膊:"你干什么!
从裤兜掏出团泡发的纸浆:"本来想等萤火虫季......"纸浆里露出半枚戒指的轮廓,
周媛倒吸冷气的声音比救护车还响。妈妈突然把拍立得相片塞给我:"洗出来才发现,
"她指着背景里模糊的树影,"三年前新生报到那天,这傻小子就躲在香樟树下偷拍你。
"相片边缘露出半截篮球鞋,和林夏阳脚上这双一模一样。我腿一软差点跪进水里,
被他拦腰抱住。
他胸口剧烈起伏着:"其实我......""其实我那天在医务室偷看了你的病历本。
"林夏阳的喉结动了动,指腹轻轻擦过我手背上被信纸划出的红痕,"才知道你对薄荷过敏。
"我瞪大眼睛,
军训时护士递来的那杯水:"所以医务室那杯柠檬水......""是我跑去小卖部买的。
"他耳尖红得能滴血,"结果回来发现你抓着体育系学长的袖口说梦话。
"周媛的爆笑声从三米外传来:"苏雨晴你居然梦见过麻辣香锅!
"陈墨举着手机录像的手直抖:"重点是她拽着人家喊'多放香菜'!"我羞恼地去抢手机,
却被林夏阳圈住手腕。他掌心那道疤蹭着我突突跳动的脉搏:"后来每次聚餐,
我都让老板单独给你做不加香菜的。"雨后的风卷着合欢花香飘过来,
我忽然发现他卫衣下摆沾着食堂特供的番茄酱。"你今天......"我戳了戳那抹红色,
"又去排了半小时队买菠萝包?
"他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我还在滴水的发梢:"最后两个被文学院学妹买走了。
"呼吸扫过我锁骨时带着微颤,"我在后厨求师傅现烤了一炉。"妈妈突然轻咳一声,
晃了晃拍立得相片:"小伙子,你缝针的伤口该换药了。"她指尖点着相片角落,
那里有截露出绷带的袖口。林夏阳像被抓到作弊似的僵住了。我拽开他领口,
缝合线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。"七针?"我声音发哽,指尖悬在伤口上方不敢碰。
"其实......"他抓住我发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,
"缝针时我满脑子都是你征文里那句'他打球时像踩着星星'。
"周媛突然挤到我们中间:"等等!所以上周文学社赌局,
说林夏阳收藏了苏雨晴所有发表的文章......""包括校报中缝的失物招领。
"陈墨幽幽补充,"他连'寻找图书馆丢的薄荷绿钢笔'那条都剪下来了。
"我耳根烧得要冒烟,突然摸到他裤袋里硬硬的卡片:"这又是什么?
"他掏出一张泛黄的书签,
社朗诵的字迹:"'比永远多一秒'的初稿......"我认出那页被咖啡渍晕开的稿纸。
"李教授给我的。"他拇指抚过纸角卷边,"说这能抵三学分。
"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,"我裱起来挂床头了。
"妈妈突然把点滴瓶塞给陈墨:"年轻人,帮阿姨举会儿。